张倩雯律师

小议量刑规范化

　　2010年10月1日，《人民法院量刑指导意见 (试行)》(以下简称《量刑指导意见》)和《关于规范量刑程序若干问题的意见 (试行)》(以下简称《量刑程序意见》)在全国法院开始全面试行，在法发(2010)36号的通知文件里，最高院表明了量刑规范化主要目的在于统一法律适用标准，规范裁量权，严格执行法律，准确裁量刑法，确保办案质量，实现公平正义，维护社会稳定，促进社会和谐。这一改革标志着中国刑事审判程序将由粗放走向精密，从估推走向严谨，但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试行近一年来，全国各地同案不同判、同罪不同刑、同刑不同执、同命不同价的呼声此起彼伏，特别是在当前，量刑规范化正在试行，关于量刑的争议显得更加突出，格外引人关注。

　　在上半年引起全社会广泛关注的药家鑫案中, 尽管药家鑫故意杀人的事实清楚、证据确凿，并且情节严重，但也存在从轻情节，药家鑫作案后在父母陪同下，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，且药家鑫的行为不是一起有计划、有预谋的犯罪，其主观恶性比有计划、有预谋的犯罪要轻，即使要判处药家鑫死刑，也应考虑到这些从轻情节，但法院认为其虽有自首情节，仍不足以从轻处罚，现药家鑫已被执行死刑;而同样是在今年上半年终审的一起案件里，家住四川成都的被告人顾晶与男友罗翔相恋，顾晶认为罗翔与前妻所生的女儿罗菲是自己与罗翔感情上的障碍，便以带罗菲外出玩耍为由将罗菲骗至租住房内，用绳子勒颈致罗菲死亡，并将罗菲的尸体装进登山包内，租车将尸体运至水库附近企图埋尸未果，又将尸体运回租住房，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前夫林国栋，与林国栋一起到电器商场，由林国栋刷卡购买了一台冰柜用于藏尸，顾晶购买菜刀等工具欲分尸，因未能砍动尸体关节部位而作罢，之后顾晶因形迹可疑而受到公安机关盘问时，如实供认了杀死罗菲的事实，林国栋亦被传讯到案，供认了协助顾晶隐匿罗菲尸体的事实，而罗翔却因此案的发生愧疚自杀，成都中院一审判决罗晶死刑立即执行，四川高院在二审认定了顾晶的自首情节，将其改判为死缓。在这两个同样是故意杀人的案件里，姑且不讨论哪个恶性更严重、对受害人家属造成的影响有多大，也把媒体介入的因素抛开，法院对自首情节是否要从轻处罚的解释显得不那么让人信服，量刑的随意性更是在网上引起了各方的争议。

　　伴随着量刑规范化改革，在今年引起社会强烈争议的还有醉驾的入刑及量刑，在刑法上危险驾驶罪规定为拘役1个月至6个月，量刑空间比较小，法院对醉驾的自由裁量权是有限的，但是日常生活充满了各种可能，也不能仅凭酒精含量高低为标准，没有相关司法解释，醉驾量刑还没有统一尺度，譬如虽然酒精含量特别高，但醉酒者只是在自家车库内挪车被抓，或者酒精含量虽然不高，却造成了事故，不同情形也引起了各种争议，一律判处实刑，亦有矫枉过正之嫌。2011年5月10 日，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张军在全国法院刑事审判工作座谈会上指出：虽然刑法修正案(八)规定追究醉酒驾驶机动车的刑事责任，没有明确规定情节严重或情节恶劣的前提条件，但根据刑法总则第十三条规定的原则，危害社会行为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，不认为是犯罪。一语激起千层浪，那么对于醉驾，也可以根据刑法第三十七条以及缓刑条款,犯罪情节极其轻微的,不排除判处缓刑甚至免予刑事处罚，2011年6月3日新疆克拉玛依出现首例醉驾免刑案，更令社会质疑量刑空间模糊，执法弹性过大，让人觉得朝令夕改、无所适从，一时之间关于定罪与量刑的争议更甚。

　　量刑规范化改革近一年来，全国上下对《量刑指导意见》、《量刑程序意见》试行的程度各有不同，《量刑程序意见》里定罪和量刑程序并没有明确的分离，检察院对量刑建议依旧不重视，只是在公诉书里简单带过，在辩论时大多是提出大概的能与不能，极少发表对量刑幅度方面的意见，而许多辩护律师对《量刑指导意见》只是知道，实际运用的很少，大部分仍继续在定罪方面做功夫，在量刑方面简单的提出从轻、减轻情节，更没有具体的幅度，庭审发言时听起来令人乏味，往往得不到法院的重视，而法院对案件审理、判决模式也仍像以往，大多没有专门的量刑环节，即使辩护人提出了具体量刑幅度方面的辩护意见，法院在判决书里往往也只载明认定哪些事实和是否采纳辩护意见，没有公开量刑的步骤，判决结果仍然是云里雾里，同时不少法院本身也没有认真试行《量刑指导意见》，甚至存在着被告人具有符合《量刑指导意见》上明确规定的量刑幅度和减轻幅度，但由于检察院不在意，辩护律师没注意，法院没有主动适用，被告人仍然被处以了较重的刑罚。

　　在刑事诉讼中，定罪和量刑是刑事审判制度的基础，我国现行的刑事审判制度是定罪与量刑一体化的模式，主要是以定罪为中心，但量刑的适当与否往往才是社会关注刑事案件的焦点，是大众衡量审判公正与否的关键，在缺乏制约和规范的情况下，量刑裁决存在各种被滥用的可能性和刑罚的不稳定性。目前，量刑规范化是我国刑事审判改革的重点，只有将定罪与量刑程序分离，在量刑过程中程序独立、步骤规范，辩护律师的辩护职责得到完整的履行，才能有效的制约法院在量刑上的自由裁量权，确保刑事审判的公正性。